廣東三大方言三分天下

【故鄉(xiāng)花絮】廣東三大方言三分天下
2015-04-14 四川省潮汕商會 四川省潮汕商會 四川省潮汕商會  微信號 cccsp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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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廣東一躍成為最發(fā)達的省份之一，大量外來人口抱著發(fā)財夢南下廣東，接受“鳥語”熏陶。不過，廣東的“鳥語”到底是如何來的呢？

“你呃我膝頭哥唔食辣椒醬！”“你買紮花氹返你女朋友啦?！薄皞€梨超邋遢，一定要批咗皮先食得呀?！?/p>

看到這樣的中文是否會覺得自己讀書太少，文化太低呢？還是覺得一陣“鳥語花香”？不錯，這些句子都是粵語寫成的，廣東人看著很親切，“北佬”想讀可就一頭霧水啦。

地處嶺南的廣東方言對于北方人來說晦澀難懂，乃至常常被譏為“鳥語”。不過野百合也有春天，近年廣東一躍成為最發(fā)達的省份之一，大量外來人口抱著發(fā)財夢南下廣東，接受“鳥語”熏陶。不過，廣東的“鳥語”到底是如何來的呢？

三種方言的廣東

讓一個沒學過外語的中國人聽法語和德語，大概會覺得兩種語言聽起來都是嘰里咕嚕的鬼話。同樣道理，多數(shù)北方人對“廣東話”的印象就是“一種我聽不懂的話”。其實，廣東的漢語主要分為三類：粵語、客家話和潮汕話，分別為廣府人、客家人和潮汕人使用，三種方言在歷史上進入廣東的時間和方式都有相當大的差別。

廣東方言分布，其中橙色為粵語，綠色為客家話，紅色為潮州話。來源：《中國語言地圖集》。

從廣東方言分布圖中可以看出，粵東臨海是潮州話的天下，粵東北山區(qū)則以客家為主，珠江三角洲和粵西大部則是粵語的大本營。

那到底哪種方言才是最最正宗，歷史最悠久的“廣東話”呢？

從百越到漢地

無論是粵語、客家話還是潮汕話對廣東這片土地來說都是“外來戶”，早期廣東的居民其實是百越人。

百越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至今尚沒有完全弄清楚，不過以“百”字來推斷很可能是南方多種多樣人群的總稱——正如今天的北方人會把廣東那幾種相差很大的方言都歸為“鳥語”一樣，先秦的華夏人約莫也是沒有太大的興趣專門研究當時南方的人群到底如何分類，而是用“百越”大而化之地概括了。彼時不單廣東，整個南方都是百越的天下。

古百越人的語言并沒有留下太多記錄，《越人歌》是少數(shù)記載古百越語的珍貴材料之一，據(jù)說是越人船夫?qū)Τ钜蹙羽囊鞒?，原文是：“濫兮抃\草濫予昌枑澤予昌州州鍖州焉乎秦胥胥縵予乎昭澶秦逾滲惿隨河湖”。雖然這越人唱的到底是什么語言尚存在爭議，目前就有古越南語、古侗臺語（現(xiàn)代泰語、壯語的祖先）乃至古苗語等等說法，不過任何一個識字的人都看得出來絕對不可能是漢語。長江流域尚且如此，本是中原人眼中化外之地的嶺南就更不用提了。

秦滅六國以后，繼續(xù)將擴張的目光投向了嶺南。隨著秦王朝三次攻打百越，嶺南終于被納入中原政權治下，秦在今天的廣東設置了南海郡，參與平定嶺南的將士在嶺南定居，將漢語帶入了廣東。隨著中原王朝對嶺南控制力的不斷增強，加上南遷移民，廣東地區(qū)逐漸轉變?yōu)闈h語占優(yōu)勢的地區(qū)。其中珠江三角洲一帶，以廣州為中心的漢語慢慢發(fā)展成一支別具特色的方言，即為粵語。

“潮州人福建祖”

而潮汕人和潮汕話的來源則有很大不同，潮州人有句俗話叫“潮州人福建祖”，正說明了自己祖先的來源。

福建山多地少，能容納的人口有限，歷史上福建人不斷外遷，中國沿海從遼東半島到海南島都有福建移民的后裔。作為福建大姓的林姓恐怕是最能說明福建移民在中國廣泛分布情況的例子了，當今沿海大多數(shù)的林姓都能將祖先追溯到福建，甚至山東榮成、文登，遼寧大連等北方的林氏都能找到福建莆田的祖宗。

跟福建相鄰的潮汕地區(qū)擁有韓江、榕江、練江三條河流形成的沖積平原，土地肥沃，氣候溫和，自然成為福建移民的首選居住地。潮汕地區(qū)林姓貴為第二大姓，占總人口近8%，與之對比，廣州市林姓不過是第十大姓，只占人口2%強，正印證了“潮汕人福建祖”的說法。于是，福建移民帶來的閩南話發(fā)展為廣東的另外一大方言——潮汕話。福建人到哪里，林姓也就到哪里。

客家人帶來客家話

雖然粵語和潮汕話在嶺南地區(qū)共存，但是由于分布的區(qū)域不一樣，雙方可說大體相安無事。然而宋朝以后，隨著一批新移民的進入，粵語和潮汕話都面臨著一種新語言挑戰(zhàn)，這個強大的競爭對手就是客家話。

客家話顧名思義，即客家人說的方言。雖說有人認為客家人的南遷史可以追溯到東晉，但是就地方志書來看，客家人遷入嶺南的時間比廣府人和潮汕人都要晚。當時廣東各地肥沃的平原地區(qū)已經(jīng)基本開發(fā)完畢，所以客家人往往聚居在開發(fā)不易的山區(qū)，如興寧、梅州等地。宋初《太平寰宇記》中記載興梅地區(qū)仍以畬瑤為主，梅州客家不過300余戶，潮州更是沒有客戶。而過了一百年不到，《元豐九域志》中客家人在興梅地區(qū)已經(jīng)成功“反客為主”。綠色興寧攝影大賽銀獎作品《興寧之晨》，謝育祥攝?？图疑絽^(qū)風景秀美但卻不利農(nóng)業(yè)。

客家人口的逐漸增加使得山區(qū)承載人口能力低下的劣勢開始凸顯。于是客家人向珠江三角洲遷徙，并再次改變了廣東的語言分布。例如明嘉靖年間的《廣東通志》尚且記載“若夫博羅、河源近于（惠州）府，則語音相同”，表明當年兩地并不說客家話，但是隨著客家人的逐漸進入，博羅和河源現(xiàn)今都是以客家話為主了。隨著客家人逐步深入粵語區(qū)，粵客之間的矛盾也開始漸漸增加。

正統(tǒng)爭奪戰(zhàn)

彼時粵客之間的矛盾相當嚴重，彼此進行全方位的人身攻擊，套路多種多樣。值得注意的是，今天兩個族群存在競爭關系往往會拿自己是當?shù)赝林f事，如美國的印第安人，澳大利亞的土著人，新西蘭的毛利人在各自國家均因在當?shù)鼐幼v史遠遠比近代遷入的歐洲殖民者久遠而認為自己理應為主人。但是當年無論是說粵語的廣府人還是說客家話的客家人，卻對自號廣東土著沒有太大興趣，而是想方設法把自己說成是“中原貴胄”的后代，對方則是當?shù)匦U夷，如順德人黃節(jié)編寫的《廣東鄉(xiāng)土歷史》里就說客家人“非粵種，亦非漢種”。

在這種背景下，粵語和客家話也紛紛被當作是正統(tǒng)的象征和證據(jù)。廣府方面，陳第的《廣州音說》聲言：“廣州方音合于隋唐韻書切語，為他方所不及者，約有數(shù)端……至廣中人聲音之所以善者，蓋千余年來中原之人徙居廣中，今之廣音實隋唐時中原之音，故以隋唐韻書切語核之而密合如此也?！币幌掳鸦浾Z拔高至隋唐時中原音的地位。反過來，客家話則“硬直”、“入耳吵吵”。

當然，對這種明目張膽的抹黑，客家也不甘示弱。如客家人徐旭曾的《豐湖雜記》中有一段非常有趣的記載：“客人語言，雖與內(nèi)地各行省小有不同，而其讀書之音，則甚正，故初離鄉(xiāng)井，行經(jīng)內(nèi)地，隨處都可相通；惟與土人之風俗語言，至今猶未能強而同之，彼土人以吾之風俗語言，未能與彼同也，故仍稱吾為客人，吾客人亦以彼之風俗語言，未能與吾同也，故仍自稱為客人?？驼邔ν炼裕僚c客之風俗語言不能同。則土自土，客自客，土其所土，客吾所客，恐再閱數(shù)百年，亦猶諸今日也。”客家話既然“甚正”，也無怪乎客家人要“寧賣祖宗田，不忘祖宗言”了。

土客械斗造成客家人口銳減

雖然早期南下的漢語是順利地把當?shù)氐陌僭秸Z言“強而同之”了，但是到了客家南遷的時候，廣府人在珠江三角洲已經(jīng)站穩(wěn)腳跟，并有政治經(jīng)濟文化方面的優(yōu)勢，“強而同之”顯然是不太可能了。

隨著廣東人口的不斷增加，土客之間因生存競爭而產(chǎn)生的對立情緒也不斷滋生，加之清廷從中挑撥，甚至引發(fā)了大規(guī)模械斗。譬如今天的四邑地區(qū)（珠江三角洲西岸臺山、新會、開平、恩平，合稱四邑），土客械斗尤其慘烈。據(jù)載“仇殺十四年、屠戮百萬眾”。

長期的大規(guī)模械斗對客家人的損傷遠遠超過廣府人。雖然客勇善戰(zhàn)，但是珠江三角洲畢竟是廣府的大本營，廣府人在械斗失敗逃亡的情況下一般多少都有些親朋好友可以投靠。相較而言，客家人要是被迫離開家園，往往就無處可去，淪為盜匪，變成了官軍清剿的對象。

最終清廷為了解決土客械斗問題，將珠江三角洲的部分客家人遣散回粵東客家原鄉(xiāng)乃至外省，今天贛南地區(qū)的客家人不少祖先就是土客械斗以后從廣東遷入江西的。這一系列變故導致珠江三角洲地區(qū)客家人口銳減，如四邑土客械斗前客家人可占當?shù)乜側丝诩s五分之一，而械斗塵埃落定后只為百分之三?？图以谥榻侵薜膭萘Υ蟠罂s減，客家話因此也失去了在珠江三角洲進一步擴張的可能。現(xiàn)今珠江三角洲的客家地盤不多，純客家的東莞樟木頭鎮(zhèn)可算最有代表性的一例。

自從土客械斗塵埃落定后，珠江三角洲的粵語在和客家話的競爭中取得了決定性的優(yōu)勢，散居的客家人逐漸被粵語同化。根據(jù)近年的研究，在粵客雜居的村落中，只要說粵語的人數(shù)比重達到百分之十以上，則整村都會漸漸選擇以粵語為交際語言，客家話反倒被粵語“強而同之”了。但在客家大本營梅州、惠陽等地，客家話的地位仍然牢不可破，粵語對此無計可施?；洊|的潮汕話則兩耳不聞窗外事，繼續(xù)經(jīng)營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這樣，廣東三大方言終于取得了一定程度的平衡，各占一方的格局正式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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